■耿艳菊

秋阳杲杲的上午，去市里办完事，见街对面是一片古老的胡同区。老树、灰瓦、四合院，一派苍古和气，明亮干净的阳光下，愈发显得静谧安适。看看时间尚早，我就走到了对面。

走进一条胡同，清朗的风阵阵袭来，夹杂着一种很熟悉的甜香，令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喜悦。越往前走，甜香越浓郁。大概又走了50米，香味更浓郁了。右边有一截长长的精致的灰色围墙，墙面上很有次序地雕刻着一些花卉的图案。一面墙竟如此讲究，这应该是从前一大户人家的院子吧。

这样想着的时候，眼前豁然一亮，人已站在了气势轩昂的朱红大门前，一旁是一株满枝金黄色细碎花朵的桂花树；另一旁也是一株满枝金黄色细碎花朵的桂花树。惊喜之下，简直想和这两株盛开的桂花树深深地拥抱一下。

桂花树算是老朋友了，可在这个城市十多年了，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正好盛放着的桂花树。

两个游人也停下来欣赏桂花，他们放下沉重的背包，给桂花树拍照，在桂花树前留下惊喜的笑脸，让镜头定格此时此地的一场美丽的遇见。

看着两个游人嘻嘻的笑脸，不禁想起了和昔日故友在老家县城桂花树前拍照的情景。

那时我刚从市里转回到县城读高三。面对高考的压力，又是初来乍到，陌生和压力交织，我整天低头不语。前桌的影却是个开朗热情的女孩，下课后总是喜欢找我聊天，讲些开心好笑的事情。我发现影也喜欢读书，我们聊文学、聊梦想。我渐渐走出了忧郁的状态，并且和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。影家在县城，是走读生。我是住校生，宿舍临着东湖边，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哗哗的水声，像音乐一样好听。

很快，中秋节到了，时间紧张，学校只放了半天假。我没有回家，就在宿舍里洗衣服。那天下午，回家过中秋的影又返回了学校，她跑到宿舍找我，拉起我就往校园外走，神秘地说：带你去个好地方。

影带我去的地方是县城的东湖边，虽然离学校很近，在宿舍里就能听到水声，但需要绕一大圈才能到。东湖边有一排桂花树，正是盛开的季节，繁盛的桂花映着粼粼的湖水，美得令人震惊！影从包里掏出向她姐姐借的相机，我们就在桂花树下拍照，笑容和桂花一样灿烂。

天快黑了，我们依旧磨蹭着不舍得回去，便干脆坐下来，闻着甜甜的桂花香。爽朗的秋风轻轻摇荡，我们欢喜地等月亮升起，看皎洁的月光轻轻地落在湖面上，调皮地又爬上桂花树的枝头。

龚定庵《己亥杂诗》云：“问我清游何日最，木樨风外等秋潮。忽有故人心上过，乃是虹生与子潇。”

木樨正是桂花。木樨树下等秋潮，这浪漫诗意的情景已是多年前的往事了。影一直在家乡县城的小学教书。算算我们大概有好几年没联系了。而我一直漂泊异乡，很多年的中秋节没有回过家乡了。

异乡的桂花树下，故友心上过，从前的月光亮堂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