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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小舍得》中的父母学问

记者 梁童童        2021-05-0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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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,热播剧《小舍得》迎来了大结局。剧中反映的“鸡娃”教育引发了当代父母的一再反思;同时,两位教育理念迥异的妈妈的纠结,也让观众看到了现实中当妈的不易。当代妈妈,不论是家庭事业兼顾,还是全职在家,似乎始终有一种力不从心的焦虑,时常面临内心的冲突和挣扎。现在,当妈怎么这么“难”?

■ 记者 梁童童

困境

“鸡血”招人烦,“佛系”又太假

妈妈们做与不做都是错

剧中的“鸡血”妈妈田雨岚,从儿子子悠上幼儿园起,奥数和英语等培训班一个不落下,分数和名次大过一切;“佛系”妈妈南俪,支持女儿欢欢发展兴趣爱好,学习抓得没那么紧,更希望她能快乐地度过童年。巧的是,这两个孩子不但在同一个班级,还来自同一个家庭——一个重组大家庭,两种迥异的教育方式形成了鲜明的对照,两位妈妈也暗地里较着劲。然而,子悠扛不住越来越大的学习压力,出现了精神问题;南俪也被大环境影响,开始逼欢欢用功,使母女关系陷入了僵局。

可以说,整个《小舍得》的主旨就是“教育去田雨岚化”。田雨岚这个角色,随时都在奔忙着,呈现出的是身为人母满满的焦虑感。现实中,很多妈妈身上都有田雨岚的影子,她们为孩子的升学努力着。而这个角色之所以不招人待见,除去剧情需要,就是我们在她身上看见了“危险的另一面”:用力过猛地攀比、逼迫,无视孩子的感受,让孩子感觉不到爱。

家长谭霄对此深有感触。她说,自己想佛系一点,希望就算学习压力再大,也能够不忘初心。然而,就是前段时间,孩子的英语读得不如其他同学好,她就已经有些焦虑了,甚至有一次逼孩子一直练习到哭。谭霄说,这件事她会一直用来反省自己,希望自己永远不要成为田雨岚,要比南俪更“稳”。

两种育儿理念的迥异只是推动《小舍得》剧情发展的一部分动力。有网友表示,两家人的育儿烦恼都建立在不需要为金钱担忧的基础上,而剧中相对贫困的米桃一家,孩子却是智商高达140的天才。这样的设定下,表现出的焦虑似乎都显得有些“凡尔赛”了——真实的情况,普通百姓精打细算的生计、微妙的夫妻关系、消耗人的生活琐碎、飞来的横祸与病痛,远比剧中更沉重、更无奈。

并不罕见的“丧偶式育儿”,在剧里也有所表现:田雨岚的丈夫颜鹏在家里几乎什么也不做,只爱打游戏。尽管育儿是夫妻双方的事情,但无论是在剧中还是现实,焦虑的妈妈总是要比爸爸多一些。打开一个家长群,“XX妈妈”的数量总是远多于“XX爸爸”;家庭教育讲座,参加的女性也总多于男性。一条热评说,《小舍得》最不真实的地方就是,夏君山是那么尽责任又性格好的爸爸;而像颜鹏这种有钱又护老婆的“废柴”都是难得一遇的。尽管有些夸张,但不难从中体会到一些独自扛起育儿重任的妈妈们的难处。

近两年流行开来的“妈学”似乎能说明一些问题。“心乱如妈”“人仰妈翻”“妈不停蹄”“汗妈功劳”,颇有些笑对困难、苦中作乐的意思。然而,不是每个吃了苦的妈都能讨得好,且看剧中角色。有评论说,田雨岚“鸡血”得招人烦,心疼子悠;南俪佛得假,欢欢要升学了,比谁都争强好胜;米桃妈妈看着什么都不懂,但每一个举动都有目的,心机太深。还有攻击祖辈两位妈妈的,“没骨气”“自私”“活该”……

现实里的妈妈们,也不时会陷入与这些角色相似的尴尬境地,似乎做什么、不做什么,都有哪里不太对,要被指导,要被指责。正如子悠发病后,田雨岚对颜鹏痛苦地质问,是不是做得越多,反而错得越多?

进一步讲,相比从前,今天的我们似乎拥有更好的生活条件、更多的教育资源,反而更迷茫和不知所措。当妈这件曾被认为是“本能”的事,为什么越来越难了?

溯源

原生家庭的影响,现代社会的加码

妈妈们在事业和家庭中不断拉扯

“我们这一代人的父母,比较注意满足孩子的物质需求,精神方面相对弱一些的还是占多数。”新手妈妈书羽说,小时候,父母很少倾听自己的意见。因此,在她当妈之后,特别注意孩子的意见和需求。

原生家庭对人的影响也算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了。《小舍得》中的田雨岚和南俪的教育理念差异大,也跟她们完全不同的童年生活有关。

田雨岚从小跟着母亲过着穷苦的生活,直到靠继父的帮助读了大学,又凭一己之力从商场销售员做到楼面经理。她深知生活的不易,就算嫁的丈夫是富二代,也从未想过要完全依靠夫家。她拼劲全力地生活、工作,在教育孩子上也是一样。因此,田雨岚三番五次地说,要让子悠好好努力,长大靠自己。

南俪出身较富裕的家庭,从小什么都不缺,妈妈多彩的生活情趣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。本身是名牌学校毕业的她,做着一份公司高管的工作,拿着不菲的工资,一直以来都比大多数人要过得好,因此,更能用平和的态度去教育孩子。

然而,一代人的集体困境和焦虑,必然有更加宏观层面的原因。

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的施芸卿,曾专门写过文章分析造成当代中国妈妈“难”的原因,包括历史、文化、政治等方面。

改革开放后,国家迎来了现代化转型和市场经济转型。施芸卿认为,较之计划经济时代,现代的“职场妈妈”面临着市场化对其双重身份提出的挑战:一方面,在“工作者”的身份上,高度市场化的劳动分层使其承担更多压力;另一方面,在“母亲”身份上,消费主义带来的文化转型,使其不仅要承担起对幼儿的照顾,而且必须成为符合现代性标准的全知全能的“教育妈妈”,这成为她们体验到工作和家庭拉扯时内在焦虑的文化根源。

与职责的加码相对,育儿的精细化也不断对妈妈提出更高的要求。喂养上的精细化导致费用和挑选商品花费的精力增加,相对于现代意义的家庭教育给父母造成的压力,就显得单纯了许多。在现代意义的家庭教育中,把孩子当作一个独立的人来尊重,是一种普遍被认可的观念。对于孩子,父母不再具有权威,取而代之的是色彩温和了许多的“引导”“护航”。

但实际上,这种育儿方式对父母的个人素质有着极高的要求,克服自身缺点为孩子树立榜样,克制情绪,理性和感性完美配合、无缝切换。可以说,能够完全做到这些的“完美爸妈”几乎是不存在的。而由于母亲在家庭教育中充当主要角色,面对现实和理想的差距,妈妈们很容易陷入自责和焦虑之中。

从另一个层面来说,除了“母亲”这个角色,当代年轻的妈妈们也十分在意自己“女性”的性别角色。少女时代对成功事业、美满婚姻、靓丽外形的追求和期待,在成为母亲后或许会减退,但很难消失。谈及自己对生育是否有顾虑,书羽的想法很明确:“我对养育孩子中可能面对的一切困难,都有迎难而上的决心和信心,唯一的焦虑来自于对身材变形的恐惧和因剖腹产留下的疤痕。”

生理特征、文化传统、时代、家庭、自我,都在给当代妈妈提要求、加担子,于是,妈妈们一边努力向着心中完美的母亲角色努力,一边也努力保持自我,就算是选择全职带娃的妈妈,许多也会以兼职、参与志愿活动等方式来获得社会层面的价值感。

出路

各负其责+伴侣协作

在“鸡血”和“佛系”中找到平衡

家长,尤其是妈妈要“减负”,涉及到大环境的改变,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。在诸多因素中,家庭和自我是两个相对容易下功夫的领域。

大部分的亲子矛盾来源于亲子间“距离感”的失衡。如何在“鸡血”和“佛系”之间找到平衡,是每一位父母的课题。《小舍得》的结局是大团圆式的:两位妈妈都放弃“鸡娃”,跟孩子、对手和自己和解;子悠的病好了,还是很爱学习;欢欢又重新做回了那个快乐的小公主。对此,观众却并不买账,认为妈妈们的转变太刻意,不真实。

相比电视剧,原著小说的结局不这么美好,但却被评价“更真实”。原著中,只有欢欢和超超在爸爸的坚持下,被妈妈放过,一家人在旅行中和解了。而另外两个孩子,就没这么好运了。子悠在精神崩溃之后,并未像剧中一样很快地恢复过来。而米桃背负着父母过大的希望,同时也看到了同龄人无忧无虑的生活,在这样的对比下,米桃的压力越来越大,成绩下降,患上了抑郁症。一学期还没有读完,就退学回到了老家。

时间是单箭头,有的错误一旦犯下,伤痕永远都在。小说原著的结局更加让人警醒,家长对孩子的影响是巨大的,因此每一个重大决定,都要三思而后行。

父母在孩子身上倾注心血,也自然会对孩子有要求、有期待。如何把握好其间的度,“课题分离”或许提供了一种思路。

“课题分离”是奥地利精神病学家阿尔弗雷德·阿德勒提出的概念。他认为,处理好人际关系的关键在于分清什么是别人的事,什么是自己的事;做好自己的事,不要管别人。至于怎么分清是谁的事情,也有一个简单的准则:那就是,看行动的直接后果由谁来承担。

比如做作业,很明显是孩子的事情。但有时孩子会想先玩,那么家长要做的并不是强迫孩子做作业,而是告诉他先玩可能产生的后果,再让孩子自己选择,自己承担。

难度在于,越是亲密的关系,情感联系更加紧密,我们对对方的感受也更加敏感,很容易被情感所蒙蔽。因此,真正把孩子当作一个独立的个体来尊重,不把他看做自己的作品、衍生物,是每一位家长需要长期修炼的心态。

南俪的心态转变,是因为从本质上来讲,她对孩子的态度与田雨岚是一样的。此前,南俪的“佛”是建立在欢欢本身成绩尚可,综合发展也不错,以及自己事业有成的基础之上。升学压力来了,看着子悠离好的中学越来越近,加上她事业受挫,欢欢的成绩就变得扎眼起来。在南俪这里,几个课题俨然搅成了浆糊。

除了自己的改变,伴侣的协作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。父母的相处模式构成了家庭氛围的基调,在攻克难题时,如果伴侣给予足够的支撑,哪怕人不在一处,也能提供很大的慰藉。田雨岚的偏执,也有她独自一人承担太多压力的原因。

让人宽慰的是,越来越多的家庭采取的是协作的育儿模式。对比老一辈母亲从生到养全包,越来越多的年轻爸爸在育儿方面承担起了责任。近年来,有关延长父亲产假的提议声越来越大;社区中的各类“妈妈帮”、“妈妈团”也正在兴起。


编辑/一审:张文博    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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