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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月授衣

王永清        2020-10-2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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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王永清

古代称农历九月为“授衣月”,谓制备寒衣。“九月寒砧催木叶,十年征戍忆辽阳。”深秋的九月,轻寒漠漠,落叶纷飞,少妇在声声捣衣声中思念戍边的丈夫。《毛传》中也讲:“九月霜始降,妇功成,可以授冬衣矣。”九月初出了趟远门,回来后菊花已灿灿地开了一大片,此时风已清又渐凉,女人们便开始为家人制作冬衣,穿针引线,把密密的爱与思念缝进衣里,静笃而美好。

想起了小时候,一到九月,母亲便开始一针一线给我们做棉衣棉裤。母亲把箱子里的棉袄棉裤全部拿出来,放在阳光下晒。量量哪件短了、摸摸哪件薄了,计划着哪件再改一改还能让小的接着穿,看着我们逐渐长高的身体,母亲开始做棉衣。每当我们穿上母亲缝制的新棉衣,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。那里面有一种暖暖的、绵绵的爱包裹着我们呢。

在我10岁那年,父亲不幸去世,本来不富裕的生活变得更加凄苦。那一年的深秋,麦子种完了,生产队里开始“搞副业”,开了个烧石灰的窑,需要大量的木柴。母亲为了让我们穿得不比别人差,每天早出晚归地砍柴卖,中午,就着凉水啃几口玉米面饼充饥。那时一斤木柴两分钱,整整两个月,母亲挣了一百多元,为我们在严寒来临之前各做了一套冬衣。

后来,家境变好了些,母亲开始学着给我们织毛衣。那时没有什么书籍,母亲看到谁家大姑娘小媳妇有编织毛衣新技法就凑过去学,或者就靠自己摸索,把毛线都戳烂了,针法练得差不多了,就开始给我们织毛衣、毛背心、毛手套、毛袜子……总能让我们姐弟三人穿得暖暖和和。母亲常常用四根竹针环织,到了最后一针收了线,举衣细端量,幸福荡漾在她的脸上,全然忘记了自己过度劳累造成的颈椎、腰椎、关节疼痛。

前段时间回家,我和母亲聊起往事,无意间看到母亲给我们织的毛衣,都旧得不成样子了,依然被母亲细心地折好,一件件放在衣柜里。母亲说,想我们的时候,就一件件拿出来端详,能想起我们小时候的模样,心里特别暖。听了母亲的话,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。

“授衣”,多么温暖的一个词。阳光明媚地照着小院,母亲端坐院内,一针一线地为我们赶制冬衣,构成了我生命里最生动的风景。从春到秋,只是一枚落叶的距离,却又是那么远,就像我母亲的一生。如今,她眼花手颤,再也拿不起针线。每年九月,我都要给母亲准备御寒的棉衣。我曾想象她试穿的模样,印象里尽是老态,再也找不到她年轻时的样子。九月授衣,只能徘徊在记忆里。

编辑/一审:郭路路    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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